酱缸何以成为酱缸 读黎鸣《问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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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作者：于仲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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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2000多年的中国历史是一部权力斗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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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权力机构中的人最实际的活动是追求权力，权力靠更高的权力来制约，推论下去，最高权力能会有效的制约，或者说根本就不受制约。中国人始终生活在一个大官场中，可以有希望的东西太少了，可以通过人的勤奋努力而争取到的东西太少，一切可能性都被大官场的权力困死了，堵死了，中国人太缺乏可以激发起他们的想象力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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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中国数千年是一个靠权力支配的官场化社会，人们习惯于支配权力，更习惯于被权力争配，离开了它，人们反而会不知所措。中国的八部小说，《封神演义》、《东周列国志》、《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儒林外史》、《金瓶梅》、《红楼梦》，天不是比政治（权力）决定论为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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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漫长的中国历史，也是围绕权力展开。翻遍中国历史、经典，全都是帝王、官僚、士大夫文人们在肆无忌惮地演唱千百年的传统旧剧。另几千年的官闱秘史充满了杀父、杀子、杀夫、杀妻、杀兄、杀弟、杀朋、杀友的大量故事，这种权力的逻辑充斥了中国历史数千年，权力的文化价值在历代中国人的心目中根深蒂固地埋藏了数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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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权力在权力社会即是荣誉、财富、幸福，权力即是生命价值的磁石，权力即是生命本身，而它的背后却是使人们恐怖的一切：暴力、凶杀、逼迫、冷酷、残忍，成则为王，败则为寇，朝代内部的权力更迭史，都是一部骨肉相残史。中国人的人性价值的光辉几乎全部淹没在权力争夺的沼泽烂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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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中国的历史是史官治史，不得不遵从专制者有限的思想空间。在中国的君主专制的中央集权的官场化社会中，人类的信仰和求知精神被阉割如同太监肉体的被阉割，基本上丧失了播种人类近代的、民主、科学的新文明的能力。儒生文人是一张网，帝王极权者是提网者。叛逆的思想者是“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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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在严密布置的天罗地网之中，两千多年来，几乎没有漏网之鱼。中国自古以来实为天才者的地狱，很不适宜天才者的生存成长。屈原、曹植、嵇康、谢灵运、李白、杜甫、白居易、柳宗元、韩愈、苏东坡、黄庭坚 无不因被告密、中场而遭到掌权者的贬斥、流放。自先秦诣事百家之后，两千多年来中国基本上没有再出现具有独创性的思想家。即或出现苗头，也会立即曹到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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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一切人都被酱住了，动不得，出不得，仅仅为了活着，使不能不夹着尾巴，低着头颅，收敛锋芒，唯恐牵动上上下下嫉妨者的神经，在这张网中，每一个都是嫉妒者，又都是被嫉妒者。传统中国的勤老的中国农民却供养了一帮“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士大夫文人。儒家自孔夫子起即有轻视体力劳动的传统，只知学习社、乐，取先五、三代，崇古复古，维护封建等级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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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后来的科举取仕制度更是造成了一代一代只会读死书、死读书，打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好听幌子，一心只想当官作威作福的蛀虫。舞文弄墨，谈经论道，然而所读所论，永远都是圣人们早就顽过的那一套，一辈子走不出儒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铁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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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这是中国文化人的悲剧，中国自古以来的“经”只重记述，只有历史，而极少系统深刻的思想。庞大、浩繁的中国历史文献，只被露出了庞大的繁琐和悲哀，唯独缺乏“思想”。这是为什么呢？这与专制者的严酷统治有关。秦始皇的樊书坑儒、文字狱、思想罪，大大挤压了中国的意志，仰承极权者的鼻息，缺乏自己的自由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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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中国古代史家长期以来遵循儒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说教，恪尊孔子作春秋，这样的“历史”误导中国社会文明走向长达两千年之久，中国陷入这种“瞒和骗”的大沼中不能突围。两千多年来，中国人深深笼罩在权力的阴影里，深信孔孟的“人性本善”的说教，从来没有人问“为什么”，他们只信“是什么”，长期以来习惯了自欺欺的方式，默默地承认人们暗中捣鬼和欺骗是正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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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国土封闭、制度封闭、人心封闭，在数千年历史中，中国基本上构成了自我文明循环的人类。中国历史上，混战太多。遇到乱世，中国人简直苦不堪言，习惯了“宁为太平犬，勿为乱世民。”的生存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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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中国人很容易听天由命，随遇而安，逆来顺受，麻木不仁，唯唯诺诺，百依百顺，低三下四。文人绝大部分是用儒家经典培养出来的信奉儒家的官场哲学。文人之间勿不斗角，相互嫉恨，虽然外表可能蒙上一层君子礼仪的面子，实际上3000年的文祸、文字狱是在他们自己的积极参与下由专制统治者一手导演的。中国历史上凡提倡行政改革者大都下场可悲，不得好死。商革遭车袭，李斯被腰斩，王安石背千古骂名，戊戍六君子被杀头，这些都少不了“文人”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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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中国旧时代的官场，在位时读孔说孟，引经据典，道貌岸然，闲居时则被老庄，赋说书，温文可亲。老子文张无为、无执、贵辱、守雌、弃智、若愚、知足、知止。活脱脱一个封闭、自期、消极、保守的哲学典型。儒家的说教几乎在历史上每一个朝代都统治者们的悖现悖德的行为击得粉碎，偏偏中国人乐此不疲，毫不怀疑圣人之言会有差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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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儒家的经典不过是不得不熟读强记的工具，一块放开入仕们大门的敲门砖，而且是一旦入得门去即抛得老远的敲门砖。请家提出的法、术、势从来就是极权专制者手中“赏功罚罪”的工具，赤裸裸的绝治欲。佛教不是一个可以引导人们向外在世界寻求永恒真理的宗教，而是一个引导人们趋于精神平静，求心灵痛苦的解脱的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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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这种宗教的传入中国，不仅无助于中国人的对永恒真理的追求，反而更增加了一层新的形而上的精神障碍。中国思想中的儒、释、道三家虽然有入世、出世之分，但在劝人把逆来顺受、忍让克制内化为个人的精神品质方面它们的功效却是一致的。它们中谁也没有中国人精神的至强。然而它们却有共同主张的愚民思想，对普通中国人除了当官以外的成就意识的权力贬抑，对个人自尊心的百般打击，在它们的共同影响下，中国人基本上被驯化成了只会为填饱肚子而奔忙的动物人，甚至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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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长期以来，权权专制统治对人的戕害，儒家的人性本善，孟家的方术迷信，雅家的来世观念，成了中国人普遍的安魂剂。传统的中国文人两千多年来面对的始终是这样一只无法无至，不敢用眼睛正视权力的怪兽。这也是造成绝大多数中国人成就意识低、自卑心理极严重、时刻准备逆来顺受、敬且偷生的软弱性格的最重要的外部压力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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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缺乏信仰精神的人常伴随着莫名的精神恍惚和恐惧，缺乏求知精神感到自已生活在精神孤独的荒漠之中。中国人的人性精神愈来愈变得空荡荡的，处于一种压抑状态。稍有良知的中国人都不可能不经受无处可泄的巨大的精神痛苦，且绝大多数人的中国人都只为填满自己的胃而活着。中国人的头脑，中国人的思想器官，就像沉埋在历代帝王墓室中的兵器，从它产生之日起便不曾开过刃。中国的丈量钻营权力的文化人，他们的恐惧思想，思想引来迫害，所以中国人纷纷远离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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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一部历史，中国文人的人性悲剧史！中国文人自我标谤糊涂、浑浊、不求甚解，既有向当权者邀宠求怜，作愚忠丧演的意味，又有明哲保身，逃离权力场是非利害的企图。一部中国历史，几首一多半是中国文人边结权力、凭借权力相互倾轧的历史，同时也是中国文人既用自己的心血又用自己的眼泪写出来的权力文化价值观在人间充分表演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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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历代的中国文人就是如此驯如牛马，甘心情愿被套了鼻栓缰绳。两千多年来，中国文化兴起伪善的病症。两年多年来，中国文人患了软骨病。中国传统文人，大大小小都可以算是个计谋家，因为他所学经典无不与“心计”二字关联。他们的知识都是知识，全是处世之术，他们的信仰是伪信仰，尤其缺乏对世俗皇权的超越。中国人为人类提供的都是一些复述孔孟思想的士大夫官僚，并且他们的思想只会比孔子、孟子更虚假、更僵化、更充满伪善的说教，更缺乏“爱人”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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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先秦时期中国圣人创造的“爱人”的精神被“伪信仰”、“伪知识”改造成了历代极权专制统治者的遮蔽。只要老百姓会吃饭，不要老百姓的会思想，这基本上是中国几千年来所有统治者的最重要的统治术。几千年来，堕落的文化为中国人制造了一架严密坚实的精神鸟笼，无人可比逾越挣扎出来，并且越是挣扎越是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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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酱缸文化复制的需同的酱缸人标：懦弱、萎缩、无知、虚骄、卑鄙、软弱、谦慕、自卑、苟安、忍让、敷衍因循、麻木不仁，“人性本善”的谎言说了数千年，而轻信谎言的被统治者也忍从地听了数千年，照旧说谎，照旧轻信，照旧害人，照旧忍从，照旧麻木不仁，为什么中国就不曾有人彻底戮穿这层遮蔽罪恶的谎言的尸布呢？一个不敢勇于面对自己内心恶的民族！就这样，中国人身处精隔绝之中不断麻木、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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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他们的文化视野仅限于自己身体周围极狭小的空间，四周一片漆黑，无边无际的暴力、压迫、恐吓、咸慑、饥饿、寒冷、死亡、漫延过来。吞噬了一个个鲜活的个体，天才人物在中国很难存活，多数中途夭折，甚至杀戮。屈原那种永远不随波逐流的傲岸性格，注定了他在中国的悲剧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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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西方人藉助于对超越人性的“神”、“上帝”等的信仰崇拜，寄托自己对生命永恒的终极的自由的追求。中国人不然，一心企盼圣王明君的恩赐，等待天命、大人、圣人的善举。中国人没有一种终极追求，《道德经》、《菜根谭》、《今古贤文》，充满有益的处世格言，而且都是经过仔细鼻算之后的处世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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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反映了中国人缩头乌龟式的人生态度，什么“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近来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这种类似阿Q式的自慰之言避开人生残酷的体验。在没有太阳的日子里，黑暗、阴霾、潮冷、粘腻、爬虫使人窒息，生活是一个大酱缸。人丧失了人性，糊糊涂涂生，糊糊涂涂死，得过且过，麻木苟安。在人世间盲目跑了一回龙套，在人生舞台上走了一次过场，如一车轻烟在世上任种种潮流推来搡去几十年，最后无声无息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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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先秦以后，中国的文化精神整体失去原创力，中国人的精神就象是拴上了鼻子的耕牛，或套上了缰绳和东车轭的骡马。两千多年来，中国人在这种已形成顽固的权力私有制的习惯势力的长城面前，几乎全都是十足精神上的侏儒。他们永远默默地忍受少数人对社会权力的垄断，永远让自己人性的良知在少数人权力专制的淫威之下默默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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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5, null, left]与传统中国人的精神萎缩形成对比的是，人类历史上思想创造的巨星至少有一半以上出现在18和19世纪前后的西方世界：霍布斯、洛克、笛卡尔、牛顿、休漠、卢梭、康德、黑格尔、马克思 几千年以来，中国人的精神越来越狭窄，精神陷入颓境，民族精神如星光渐渐黯淡